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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快死了,只余一口气,还是被他用金针强行封住心脉,才保住的一丝活气。
他想起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很小,不起眼,里面藏着祝家先祖千年前封存的一库天材地宝,但是那道门只有祝家直系的血才能打开。
他拖着祝无由,去了那里,打开了那扇门,他遮了遮气息,也许那些傀儡找不到这里。
风姜还记得那时候他把无由拖到藏宝库的角落,对他说了什么。
“祝无由,你快死了。”他说,“丹田碎,紫府销,药石无救。”
“我只有一个办法,也许能留下你这一口气。我的把握不到一成,但是你要忍受活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你是要赌一把,留下这口气,还是我拔了针,你痛快地死?”
那时候祝无由看着他。
“哥。”他说,“我信你。”
他气得想要发狂,恶狠狠说:“那你听好了,我的把握,大海捞针,就算天意来帮我也不到一成!祝无由,你再选一遍!”
“哥,我信你。”祝无由说。
他就下了手。
第一根淬了剧毒的针扎下去的时候,无由就闷哼一声,面色霎时苍白,死死攥住了他的手,手上、额上,青筋毕露。
他弟弟其实是个不多话,也很能忍耐的人,风姜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这样痛苦的神情。
但是这时候的痛,只是开始,比起后面的,微不足道。这是祝无由自己选的。他下了第二针。
后来风姜很多次想起过那一天,他真是狠,心狠,手也狠。他怎么就硬生生地,专心致志地,一边自己改着那传了千年的秘术,一边一针又一针、一种毒又一种毒,把宝库里一种又一种酷烈的、千年前才有的、人身难承的天材地宝,一点一点地全都炼进自己弟弟身体中。
他把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人,活生生地、活着炼成了一具尸傀。
最后那几步的时候无由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像世界上所有的尸体一样,浑身都是金铁一样的凉。无由的手还握着他的一片衣角没有松开,为了做事,风姜连那片衣角都割断了。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一样的冷,手指僵硬着,没有办法做任何事。
“无由?”他问。
没有人回答他,无由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已经是一具尸傀,祝无恙不知道他这一生还能不能再度睁开眼睛,即使睁开了,也只是一具令行禁止的、提线木偶般的人身傀儡。
活着炼成的傀儡,那一口气他封在了这人的心脉中,也许有一天,他的医术越过了天人之际,贯通了生死大限,还可以再施一针,重提那口气,然后再听天,由命。
要做到这一切有多难?像飞升那样虚无缥缈,像长生那样难。
最后他握着无由的衣角伏下去,趴在无由胸前哭。
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同门师兄弟全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连无由也死了,他还活着。
这一辈子,他对祝无由一点都不好。
哭完了,他再次拖着死了的祝无由,一步一步沿着宝库里的连通的秘道,走出了他们一起长大、从未远离过的天星谷。
正道不认的门派,也许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挖穿了地下,秘道有很多。
他必须走,必须再也不能回来。
因为做到这些,要精心设计,还要里应外合。攻守之势,不在于他。
这时候的天星谷太危险,下手的人自己不会在,尸傀把所有人都嚼碎了,死无对证。他必须在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他从此以后也不能叫祝无恙了,他弟弟也不能再叫做祝无由。下手的那些人听到这样的名字,一定会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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