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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皇后,直接册封就是,何必拐这么大一个弯儿,又是先封皇贵妃,又是诱安王造反的,也不嫌麻烦。”
皇帝坐在那儿,目光望向窗外的那颗柿子树,想起去年秋天,荷回小小一个人,在树下踮起脚打柿子的情景,眸光沉沉。
“娘。”
自他登基,太后甚少被他如此称呼,不免为之一愣。
皇帝的声音低沉醇厚,眉眼落在阴影里,被博山炉中升腾起的青烟一罩,如在雾中。
“儿子年幼之时,您曾经告诉朕,喜欢一个人,便是止不住地挂念,深怕她有什么憋闷之处,盼她每日欢喜,儿子对荷回便是如此。”
他抬眼,目光沉静,一字一句道:
“朕不想她受委屈,一丝一毫都不成。”
直接封她为后固然容易,可她却可能要被世人在暗地里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如今有助他平叛的功劳在,即便世人知晓她从前的身份,也只会敬她爱她,不会对她有任何非议。
听罢皇帝的一番话,太后愣愣望着他,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
皇帝虽从小心思深沉,但最是厌恶麻烦,做事喜欢快刀斩乱麻。
记得他儿时,因喜欢海东青,先帝便送了他一对,两只鸟倔得很,不肯认主,先帝叫他同旁人一样去熬鹰,他二话不说,直接扭断了其中一只的脖子。
先帝叱他急躁,他站在那儿,恭敬给先帝行礼,说:“熬鹰费时费力,儿子有许多重要的事做,实在不必在它身上浪费时间。”
众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他的托词,谁知后来,他将自己同另一只海东青关进屋里,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驯服了它,叫它认了主。
这时他们才知,原来他说的是真话,他能做到,只是不喜欢麻烦。
这些年,除了在政事上,皇帝从未在其余地方费过心思,因为不在意,所以没必要。
只要照着宫里既有的规矩和礼节就能让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又何必浪费心力?
可是自从他碰见沈荷回,一切好似都变了。
他为她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千般爱怜,万般谋算,往日的那些话竟全化作了尘烟,全都不作数。
而他花费这样多的心力,也只是为了不想沈荷回因旁人之语而委屈憋闷。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父亲因被人诬陷,连累她成了罪臣之女,先帝为求娶她,费尽心思找寻证据替她父亲翻案。
当时他替她撑伞,一身青衫潇洒落拓,对她道:“荣嘉,我不会叫你憋闷受屈。”
雨打芭蕉,细丝淋漓不绝,那张好看的脸渐渐同眼前的皇帝重合起来,两个人竟是那样的相像。
太后缓缓阖上双眼。
到底是父子,骨子里的脾性还真随了先帝去了。
西洋钟响动了几下,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像是认命般将胸中那口气吐出来。
“叫人取我的印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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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道昭告天下的懿旨传到荷回耳中时,正是翌日的午后。
彼时,她用了膳,正懒懒倚在廊下的贵妃椅上晒太阳。
忽然便见沈父和杨氏风风火火地进来,见着她就跪下请安,也不唤她‘皇贵妃’,而是改称‘皇后’。
荷回觉得他们疯了,赶紧让他们住嘴。
“父亲母亲魔怔了?乱喊什么,叫人家听见,当心挨板子。”
她起身左右查看,瞧见宫人们离得远,这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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