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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觉得这下天才是亮了。

……

旅店老板通知得很及时,游霁是最早一批转移到避难所的人,后来还可以搭乘大巴往更安全、避难环境更好的地带去。

游霁本来都上车了,但又突然选择下车。

“你要干什么?”旅馆老板拦住他。

“我要回去,我怕有人来找我。”

旅馆老板不可理喻地看着他,觉得这男人疯了。

游霁也奇怪,为什么会觉得有人要来找他。

他无父无母,没有家庭,最信任的朋友只有三个,而他们南下看一个音乐节,三人的理智应该也不至于往泥石流发生地冲。

但他总觉得有人会来找他,冲动地、毫不犹豫地。

虽然那个人说“不管他”了来着。

游霁宁愿他真的不管。

——但是他知道,他会管。

这不是直觉,就是一种笃定的、像知道自己生活在地球的常识。

就像哪怕他和他说“算了”,进到避难所那一刻最先想到的是给那个人报个平安。

但是信号被完全切断了。

游霁可以怀着侥幸心理祈祷这只是自己自以为是,他太累了,还感冒,可能早早睡着,什么都没看到。

但那是侥幸游暝。

不是侥幸自己。

游霁不敢怀着侥幸心理就这么离开。

他至少要回去,等到明天,确保他真的没来。

不然,他就要在他可能会找到自己的地方,等着他,让他心安。

那会儿游霁像脑子短路,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有这么疯癫的念头。但他就是义无反顾下车了,艰难地往回走,回到灾区,一个被找的人,去找一个可能来找人的人。

他是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找到的,结果根本不需要找。

他就看到了游暝。

他身量太高,短短的一次性雨衣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头发完全湿透了,全身脏兮兮的,也像一座要被摧毁的山川。

那一刻,游霁就如被用力打了一拳,心脏被捏成很皱很紧的一点。

泛起极重极重的酸楚,和对自己的愤恨。

他怎么能来这里?游霁连游暝来酒吧都不喜欢,更何况是这种泥泞危险之地。

他不是对这些场所有偏见,只是他对游暝有偏见。在他心中,游暝最干净,最尊贵,他不是高岭之花,是高岭本身,是游霁仰望的一片云。

但是游霁像看待瓷器一样看待的男人,此刻就这么近乎狼狈肮脏地在他眼前,脸色苍白,雨水点着他的睫毛。游霁怀着深深的自厌,却怒骂着他:“你他吗怎么要来这里——”

话没说完,他就被拥进了怀里。

一个潮湿却密不透风的怀抱,要把自己融入进去。好像他在跟着这片云一起下雨。

游暝紧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低着头开始扒他的脸,他的身体,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天亮了,晨光太暖,把他眼睛都烘得红红的。他不说话,游霁也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着描摹游暝的五官,看到情难自抑,他又抱紧他,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怀。

身后泥泞滚滚,可他胸怀仍然可靠温暖。

“……我错了。”他先说。

游暝抬起手,按着他的后脑勺,闭上眼。

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从剧烈,到平稳。

他轻轻叹了口气,倏地放松下来,笑了声,喊他的名字:“游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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