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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木然地让策展员准备琴架,眼睛就挂在古瑭身上没下来过。
古瑭为什么会来,上次又为什么会逃,也不知伤好了没有……一系列问题在他脑海里打转,可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古瑭,不敢贸动,就像在夏夜的草丛发现了一簇萤火虫。
霍叙冬不怎么懂琴,但他懂古瑭。他的手指功力不减,乐商天赋奇高,即使这样,也掩饰不了左肩伤痛导致的微瑕,手臂肌群紧张,韵味就减了一分,这也是在场行家“惜才”的缘故——如此天赋,却疏于练习,可惜了。
几节之后,琴音更迭,如此琴名“漱石”击穿之势,恍若惊蛰雷鸣,大雨倾下。
古瑭的眼神没望向自己,可霍叙冬仍旧感觉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光圈,就像要借着琴音传递什么,可他循着琴声向前一步,草丛里的萤火却一下散开,漂浮游离,再也把握不住。
瑭瑭,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你渴望告诉我,却又不想让我知道的。
泪雨滂沱到冰炭置肠,霍叙冬从琴声中似听出万般纠葛和矛盾,嘈嘈切切,苦闷郁结。
高音突起,像只断翅的鸟儿竭力振翔着,不断向天空索求答案,而音声渐渐递减,仿若寸步难行。
陡然,指尖一刺,如坠入万丈深渊,弦音戛然而止。
曲终了。
四围安静良久,余味散尽,宾客们缓缓响起雷鸣掌声,经久不息。
——
“跟我走!”
霍叙冬一把握住古瑭的手腕,将他拉到无人一角。
他用手掌粗暴地将古瑭的两个手腕捆紧,向墙上一按,直视他的眼睛:“无论贾邦年用钱或是用命威胁你,你都可以放心回到我身边,相信我,瑭瑭,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疼——”古瑭呼出一声脆弱。
来势汹汹的阎王脸立刻变了,霍叙冬下意识放开古瑭,内疚不已,又小心翼翼地扒开他的外套,解开衬衫的几粒扣子,褪至肩膀,随后疼惜地抚上那块厚厚的纱布。
“对不起,是我不好,很疼吧。”
霍叙冬的眼睛发红,像是要哭,与他那利落的短发和黑框眼镜实在不匹。
古瑭受不了这样的审视,梗着脖子,强装镇定:“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有自己要走的路。”
还是这副样子。
霍叙冬好他的衣服,轻握他的双肩,低头耐心道:“你的路就是帮着贾邦年助纣为虐?如果我猜得没错,在贾邦年之前,你大伯是最好用的白手套。那些年,你跟着出入酒席,认了不少人,贾邦年现在拉你加入,就是想更快地扩大关系网,这也是你跟着他的筹码。而他的筹码,则是拿我的性命威胁你,对不对?”
古瑭没吭声,视线下移,手指不停地搅弄着裤缝。
霍叙冬攥过他的脸,颤声道:“瑭瑭,不要玩火自焚。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能力自保,也能保护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由,能让古瑭这么决绝的放手离开,亦如现在,他听到古瑭对他说:“忘了我吧,叙冬。”
他不由苦笑,他相信古瑭是爱他的,也竭力排查了各种阻碍的可能,可就像一道迷惑难解的数学题,明明逻辑通畅,答案总是错。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两人相视无言,只余沉默。
霍叙冬最后还是长叹一气,妥协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我只求你两件事,别碰毒,别沾人命。”
——
古瑭走后的当晚,沈阔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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