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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直延续至端午当日, 銮驾莅临池上,赐宴作场, 观龙舟竞渡, 赏水戏表演, 寓意与民同乐。

过后,金瓯池才正式结束一年的营业时间。

因此端阳当日, 也就是金瓯池的“闭池节”, 历来是京中最热闹、游人最盛集的一天。

这日池畔, 四处可见锦缎彩棚,旌旗飘扬。

来自各地的路歧艺人、关扑商贩汇集于此, 杂耍鸣锣, 唱喏叫卖。

两堤人流如织,喧沸倍增。

京中百姓为一睹皇帝銮驾,早两三日便于江堤上铺席占座, 由里及外, 结结实实围了一层又一层。

更有投机倒把者寻见商机,大搞竞拍卖起座儿来,及至端五龙舟赛的正日子, 近江的好座儿已被炒至纹银百两不止,令人咋舌。

托庆春楼任掌柜的福,薛尘远等一干寒酸文人有幸在堤上不费分文占得一处视野开阔的地界。

正团坐于柳荫下,把酒临风,观红尘繁嚣,颂大雍盛景,远远就瞧见任四季领了两个小厮,登上堤来,忙起身相迎。

寒暄过后,小厮将肩上挑的半人高八宝食盒打开,端出一样样精致酒菜,在席上铺排开。

“今日任老板为我几个落魄书生,破费甚巨。”薛尘远颇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在下实无以为报,唯有腹中尚存几滴残墨,只能作几首寒诗相赠了。”

“你要是不嫌弃我一个满身铜臭的奸商糟污了你们文人清气,便连做诗也省了罢。”任四季爽朗笑道,“薛公子吉人天相,自有飞黄腾达日,届时只别忘了我庆春楼才是。”

薛尘远摇头苦笑:“任老板成日里宣扬我薛某将会飞黄腾达,我竟不知你究竟对我哪来的信心。”

任四季伸出两根手指,点上自个儿眼睛:“任某这双招子,几时瞧错过人?”

薛尘远哈哈大笑:“呜呼哀哉,一双慧眼,恐要在薛某这里折戟沉沙了。”

任四季摆手:“唉,话不可说早了,是折戟沉沙,还是百发百中,直可拭目以待!”

几人说笑打诨,饮酒飞花,不一会儿池上锣鼓大作,礼炮齐鸣。

扭头望去,只见一览无遗的江面上先有二十只小龙舟并行开路,每船各五十余名绯衣军士,各持旗鼓铜锣,招舞奏乐。

接着又有虎头船,彩画描金的飞鱼船,单人划的鰍鱼船,雕梁画柱游艺船,大大小小船舶飞舸鱼贯而入,浩浩汤汤,一路喧鸣着变幻阵型,花样繁多,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直驶至圣驾所在的争渡楼,楼前水面竖起一根根彩旗标杆,大小船舶停橹列阵,肃穆静候。

又是两排礼炮齐鸣,喧嚷渐止。

皇帝携后,在满朝文臣武将的簇拥下,奉太后登争渡楼。

司礼监大监念端午祷词,赐药,赐米,赐布帛,泽被天下。

霎时间,两岸万人争睹,你推我搡,皆拼了命地挤向江边,恨不得插翅飞去空中观摩。

高楼上,遥遥只瞧见两三点绰约人影——那便是大雍帝后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炮鸣三响,万民山呼,振聋发聩。

皇帝颔首,目光缓缓扫过匍匐于脚下的这江山,这子民,清瘦身躯在绛纱袍下打了个寒噤。

如此壮丽盛景,如此睥睨物表,如此至高无上的尊崇与荣耀,岂非这世间贪婪权欲最烈性的催化剂?岂非滋养灌溉促成了无数暗室之谋的水源木本?试问,普天之下哪一位男儿,身处此登极之地,目睹此恢弘之景,生发此澎湃之心,不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不甘愿为之滚刀山蹈黄泉?

无需细想,便足以胆寒心颤。

他漫视群臣,不可抑制地绷紧了下颌线条,久久未发一言。

直到汗湿的掌心被轻轻握住。

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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