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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早醒来早膳也顾不得用,就要去御马苑喂马骑马,忙得不亦乐乎,但其实……前后总共也只练了不到半月。”
谢折衣蹙眉:“为何?”
“最后一日风大,又飘了点小雨。”怀禄无奈地摇摇头,“他在雨中受了寒,回来便发起高烧,昏迷中伴随着惊厥抽搐。病来如山倒,如今想起那次的急症臣仍是后怕得紧。眼见病势难返,太医院束手无策,太后连夜召集重臣,就等着下讣告。万幸圣上争气,好赖蹚过这重险。事后太后究根溯源,下令革了当时圣上的御学先生,又赐死了那匹御马。自此圣上便歇了那些心思,只专心斗鸡走狗,提笼架鸟,装得游手好闲起来。”
怀禄说这些话自有深意,谢折衣领悟了,垂下眼帘谢道:“多谢公公与本宫说这些。”
“不过一些旧事罢了,但凡在宫里待得久些的老人都知道的,不是什么稀罕事,娘娘何至言谢?真是折煞奴才了。”怀禄笑着摆手。
言毕,仍旧抬脚领路,轻轻推开殿门,待皇后入内,又悄然掩上。
寝殿内昏暗寂静,盈盈一室的龙涎香幽浮缭绕,洇入枕衾,浸淫肌肤,充塞肺腑。
明黄帐幔层叠垂落,无声且肃穆。
谢折衣一步步走近,撩开帐幔,轻轻坐在床沿,静静注视帐中人并不平和的睡颜。
雍盛在做梦,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是梦境,但他无法挣脱。
梦里是短兵交接战场,火在河里燃烧,烟在半空肆虐,气管被灼得滚烫,身子却在水里浸泡得冰凉。有人在哀嚎,有人在死去,血肉白骨堆叠在一处,鼻尖都是铜锈的腥,触目都是漂橹的红。
这红转眼就成了更深沉的枣红。
他曾跨上那片枣红色的云,缓行漫步,俯首贴耳。他喋喋不休与它讲许多心里话,讲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讲这场无妄之灾。它黑色的眼睛大而有神,清澈的瞳仁里满是他神采奕奕的年轻脸庞。后来这双眼睛逐渐布满灰色的阴翳,淌下濒死无助的泪水,它的血染红脚下的土地。
土地上又开出血色的花。
那个太监被长剑贯穿时胸口开出的花。
一切回到起点。
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不错,戚寒野。
这名字如同驱散魑魅魍魉的辟邪符咒,甫一念及,雍盛就猛地惊醒。
模糊的视野一点点聚焦,四下里有别人的气息,幢幢烛火里有人影端坐榻边。
他一个激灵,手立即探向枕底。
“是我。”那道偏低偏哑的声线带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但雍盛并未察觉,他舒了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将手从枕下抽出:“是你。”
“我来给你上药。”谢折衣从袖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白瓷瓶。
“你怎么知道……”雍盛支肘半撑起身,随即发现自己已错失否认的良机,只能逞强找补,“咳,应该只是磨破一层油皮,不妨事。”
“圣上金枝玉叶,有伤万勿迁延。”谢折衣道。
那擦伤在大腿根至股间,如此私密部位雍盛怎能让她上药?当下冷硬拒绝:“不敢劳烦皇后动手。”
“既如此。”谢折衣收回手,“臣妾这就去请太医。”
说着便欲起身。
雍盛忙拉住她衣袖,软声求道:“你请太医来,这事必闹得人尽皆知。堂堂一国之君,骑了两圈马便磨破了皮,传出去很有出息么?”
“那要如何?”谢折衣眨了眨眼睛,“您又不愿臣妾假手。”
“你把药放下即可。”雍盛磨了磨后槽牙,道,“朕自己会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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