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粉丝基本盘(1 / 2)
时间在粉丝们的痛苦煎熬中,终于走过第三天。
一大早,万宝儿就跑到巷子外的书报亭前,像一只快乐小狗一样,趴在窗口疯狂摇尾巴。
老板看到她,同样眉开眼笑。
“小万,来得可真早,都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您,多少钱?”
“25块4毛5,你给25块4就行!”
“25!零头下回补~~~”
万宝儿扔下钱,抱起那摞书报就噔噔噔往回跑,到了家里,又噔噔噔冲进客厅,随手从中间把报纸分成两堆。
“爸爸,分你一半,剩下的归我。”
万父头疼的看着面前的那么老大一叠,不由摇头苦笑:“这么多,怎么看得完?昨天的报纸我都只看了两份……”
“反正你时间多,你就慢慢看嘛~~~我不管,今天又花了25块4,你得给我报销!”
万父噗嗤一乐:“慢慢看媒体界怎么批评他的?”
“讨厌!”万宝儿气坏了,“你故意气我!”
“错了错了。”万父立马投降,揉着额头苦笑,“那你明知道都在骂他,非得买这么多干嘛啊?只买北青报不就好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反正报纸钱你得给我!”
“好好好,报报报,再给你50块,明天的都够了吧?”
万父等了好一阵儿都没等到回应,转头一看,好家伙,闺女早已经沉浸在北青报里了。
“唉,女大不中留啊……”
酸溜溜的嘀咕一声,他索性也找了一份有方星河的报纸,有一眼没一眼的看了起来。
他对方星河没有意见,但也谈不上多好奇。
多年以来,他见过太多的青年才俊神童妖孽,但是,将观察的时间拉长……都不过尔尔罢了。
他们这一代子弟,多半只服气父辈,眼光高得很。
不过,光明报上转载的那篇《乾坤未定》倒是让他提起了些许兴致——你们爱是不是?有点匪气,难得。
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万父,看着看着,居然不由自主的投入了进去。
直到母亲喊爷俩吃饭,万宝儿重新变得活泼,他才恍然惊醒。
哟呵?
这可不只是有点意思了,方星河除了纯粹的青春视角,居然还能从这种高度上看事物?
不容易啊……
万宝儿同样兴致高昂,叽叽喳喳和父亲讨论起来。
“爸爸,你觉得方星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瞪了她一眼:“方星河方星河,天天就知道方星河!瞧瞧给他狂的,他和那几个南韩棒槌有什么区别?”
“那是偶像男团,用音乐带给人力量,怎么棒槌了?”
犟了一句嘴,万宝儿忽然改口:“算了,他们的音乐水平和方星河的文学才华确实不在一个等级,棒槌就棒槌吧,但是你不能骂我的星河弟弟!”
哟?转性了?
万母略微瞪大眼睛,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之前你不是最喜欢那个什么HOT吗?贴得满墙都是,根本不允许我批评一句。”
“什么时候的事?”
万宝儿矢口否认:“你污蔑我!那只是好朋友送给我的海报,我不能伤她的心,礼节性的贴了一阵儿而已,我的真心只能是星河弟弟的!”
万母气的啊,张开嘴,又要骂。
在万家,她一直扮演着一个严厉的形象,非常注重对万宝儿的教育和管束。
但是没等开口,就被边上的女儿奴给拦住了。
“停停停,你啊,以后也该注意教育的方式方法了,方星河的作文在某种意义上写得很好很对,宝宝是大姑娘了,很多事情都懂,你可以同她讲道理,对的东西她会听的,不能只有批评没有鼓励,这样不好。”
万宝儿开心的搂住父亲,并对母亲梗起脖子:“哼!瞧见没有?能干大事的人,心胸就是不一样!”
母亲气笑了,点着她的小脑袋瓜:“好好好,我没有心胸,以前罚你都是为了咬你!”
仅从这一句话就能听出来,其实她也看过方星河的那篇《知而不顺》。
“那倒没有。”万宝儿见好就收,嘻嘻一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和爸爸给了我很多爱,可是我也到了有自己思想的年纪啊。”
万父笑呵呵打圆场,全盘顺着闺女来:“方星河的文章,对青少年确实很有积极意义。
过于叛逆当然不行,但是呢,不屈从是很好的品质,没有什么能比一颗坚韧的心更重要。
方星河很有你爷爷那一辈人的风骨,你崇拜他,我可以理解,也愿意接受。”
其实真正的意思是:你崇拜那几个南韩棒槌,我不理解,也不接受。
这话他早前也没少说,可惜,不管用。
今天不一样了,万宝儿乖乖点头:“嗯嗯嗯,我知道啦!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万母的眉头并没有松下来,很显然,心里仍然不喜。
“那也不能追星,尤其是方星河,性格太……”
然而万宝儿特别机灵,根本没让母亲把话讲完,她噔噔噔跑回客厅,拿上北青报再跑回来,讨好的笑道:“爸爸妈妈,我给你们念念方星河的新文章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万宝儿根本没等她俩同意,便情感充沛地朗读起那篇《小镇做题家》。
此文前面的部分,大抵上是在讲一种阶级视角。
即:出身穷困小镇的我曾经怎样看待世界,勇敢走出去之后,又受到了哪些冲击。
从武当到上海,先是接受道家之静,再去感受魔都繁华,最终回到小镇,静与繁同时在贫瘠的心灵深处扎根,曾经找不到出口的青春期躁动忽然灌溉出一朵小小的花。
青翠的枝干努力向上伸展,花朵开得鲜艳芬芳,而沉默的根茎在黑暗的土壤中越扎越深……
不再满是戾气的文字,充满了意象性的暗示。
方星河没有直接写出任何可能,但是花枝根三种象征,以及由此产生的动态变化,又足以让人幻想出任何可能。
枝干是青春的生命力吗?
花朵是努力的绽放吗?
沉默之根是本心吗?
可以是,但未必只是,甚至有可能不是。
方星河的文字不再像《知而不顺》那样明确且悍勇,他想走出小镇的心气是强烈的,可他最终指向的结局,却不是变得多强、干碎什么、如何辉煌,而是略显虚幻的“忠实自我、明确本心”。
表面看上去一点都不凶,也不酷,但却在最后一句“我选择做题”里升华成了极致的坚定。
万宝儿看山是山,只感受到了一种向上的蓬勃意气。
万母看到的则是父辈们赤着脚从山里走出来,拎着脑袋浴着血,以最顽强的生长意志,最终把生命绽放成绚烂红花。
而从万父的视角出发,联想到的更多更高……
从一穷二白到现在花开富贵,但是花朵招蜂引蝶,枝干不堪重负,扎根的土壤贫瘠急需灌溉,根系本身也有一些……
当然,他们谁都没有体会到道家静的那层。
根之静,与生之动,对立又统一。
除非经历过生死间的大彻大悟,否则很难体会到那种于黑暗中安静蛰伏,又在贫瘠中拼命汲取的矛盾哲学。
生与死,阳与阴,动与静,本质太形而上学,只能意会,实难表达。
而当万宝儿终于读到那句将主旨升华的抒情段落时,沉浸在思考中的两口子,没有丝毫防备地被一刀戳在胸口,浑身一激灵,从脚底酥到天灵盖。
“每个人的终极使命都是寻找自我,然后诚挚地忠实于自我。我们不是要逃离这片故土,而是需要上路,去看不同的风景,用更广阔的世界洗炼心灵,从恨一切变成爱一切,从不屑一切变成尊重一切,最终愉快地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年少时我所幻想的模样,可我依然爱它。”
直到万宝儿的声音散尽,万母仍然倍感不可思议。
“这真是方星河写的?”
“嗯啊!不然呢?”
“好!”万父情不自禁的提高音量,“写出了高度,也写出了厚重,厉害!”
万母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怅惘,痴痴望向窗外:“我们也快要离开这片故土了,但我们不是逃离,我们只是……总之,真舍得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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