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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半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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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半月

受益于数十年来的嘉景朝治,平仙税法以极高的效率传遍了大炎各处的地方府衙,但就如炸弹入水后,会经一段空窗期后再行爆发,大炎十四州在这期间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谧。

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距北狩之日,已有半月。

京城内这些天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平仙税法在朝堂上虽惊起千层浪,但九成九的庶黎却依旧不会知情,甚至直到战争彻底爆发的那一刻,他们都不会知晓起因为何。

也因此对市坊间小民影响最大的,兴许便是城外的金甲禁军被撤走,皇城司放松了京师的出入管制这两条政令。

帝安承平已久,进入军事管制的事态已经数十年未曾有过,如今恢复常态,自然让酒肆青楼中的文人雅士们高谈阔论着这些政令的缘由。

有人说这些禁军是被调去了前线筹备战争,也有人说这些禁军从一开始便是为了防备相府篡位,如今新法颁布,皇族与相府之间短时间内都不会爆发冲突,还有人说圣上已然清除了贼相,所以不必再戒备。

都是一些儒生文人通过一些片面的消息,加上部分脑内补全,分析出自己的真知灼见。

说错便作无事发生。

说对那便是未卜先知,足以换取名声。

但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各种流言一时间充斥在帝安城内的大街小巷中,不过也是这些流言让盘踞在京城上空的肃杀压抑消弭了不少。

当然,以上皆是市井百姓的看法。

帝京内的肃杀确实消散了很多,但实际是因为城内的富商巨贾丶中小世家们得到了那来自朝堂上的确切消息。

平仙税法虽然是灾难性的国策,但怎麽说也算利空落尽。

入秋以来禁军封城,城内最忐忑的便是他们了。

这些富商巨贾丶中小世家不比那些天潢贵胄,他们没资格在赌桌上提前下注,想成为「通天人」,也没有门路去纳名挂靠,但自身拥有的财富权力又让他们比下面的市井小民知道得更多一些。

这真的挺绝望的。

人最怕的是未知,

而作为一个势力最怕的则是国策之变。

那些朝堂公卿一日未下国策,谁都不敢妄自擅动,如今定局已成,悬着的心反而落定入肚。

既然战争的阴云已然不可避免,剩下的便是各凭本事的风险规避能力,而且帝安作为国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当都应是大炎相对安全的地界。

但就在这些日如此想着的时候,皇城司那边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再度陷入了惶惶不安。

城北的二皇子领军入城了。

月明星稀。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许元便一直待在墨隐阁内过目着从各地如雪花般纷飞而至的奏摺。

大多都是与平仙税法相关的事宜。

那一日他在朝堂上呈递的信笺奏摺虽名平仙税法,但实际并没有实际的内容,只是从宏观微观两个层面大体陈述了通过仙税的必要性。

若说平仙税法是一枚子弹,那他许元其实仅仅只是扣动扳机的人。

真正的平仙税法是一个庞大体系,在过往数十年里在那老爹主导下步步完善而成。

文书内容足有百万字之多,囊括本案新法数百,新规上千,各类指导意见,以及实行的顺序和数千种突发情况的预案。

且。

内外两份,一虚一实,

虚对外,是仙税明面上的实行方式,以宗门会配合作为前提。

实对内,以备战为主,以宗门兴兵为前提。

厢室寂静,铭文灯散发着清冷的幽光,将案牍上最后一份卷宗览尽,许元紧蹙的眉头靠在椅背,轻轻按压着略微发胀的眉心,回忆着这些日子奏摺内容,终是叹息出声。

如果要用一个字形容他对新法落实的评价的话,那麽「乱」无疑是最契合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即便做好了各种准备,但当真的开始落实的那一刻,百种千样的问题还是瞬间便爆发了出来。

纸上得来终是浅。

什麽仓储空了丶什麽矿脉坍塌丶武馆拉不出足量的武徒丶草药灵石不及产出等等等等

光是进入战备的状态,下面的乱子便已然让许元感到阵阵窒息,若真的打起来,他都不敢想会乱成什麽样子。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乱子都尚在相国府的可接受范围,或者说制定「平仙税法」的人已经预料到了下边会发生这类事件,所以提前预留出了很大一部分的馀裕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想着这些荒唐事,直接被气笑了:

「这些虫豸真都该拖出去斩了。」

「杀了他们,可就没人替你干活了哦。」

墨隐阁顶层外传来一道妖媚的声音。

许元睁开眼眸,娄姬推门而入。

今夜她穿的一身白色素袍,不过依旧保持了节省布料的习惯,素白仙气与这老阿姨的气质形成了一股另类的妖冶。

来到案前,娄姬弯眸笑着抬手。

然后,

「咚!」

一声闷响,

十几摞两尺厚卷宗又堆在了许元刚刚清空的案前。

娄姬笑盈盈的说道:

「黑鳞卫最新传来的消息,姐姐替你批过了,自己好好看看吧。」

许元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又这麽多?」

娄姬耸了耸肩,笑意揶揄:「华鸿那边据说已经堆了一屋子了,准备明天一起给你送过来。」

纸真就不要钱是吧。

心中吐槽一声,许元终是再度强打起精神,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学习。

随手打开一份卷宗,看清里面的事件后,许元头已经开始痛了,也又一次确认了相府制度的问题。

广淮州下属平林郡田水县下属一村,族佬率众闹事围堵秋收车队,这等事件村官处理了上报给县城不就完了?

涉及军政商事也便算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直接送到帝京来?

这合理麽?

许元看了一半,下意识想对娄姬说点什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即便那老爹建立的这「君主核心制」问题再大,也不可能临战更改,一切都得等这场战争打完再说。

硬着头皮继续浏览,馀光见娄姬在一旁抽了张椅子坐下,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许元也便一心二用的问道:

「我父亲那边怎麽样了?」

许殷鹤自北狩归来过后,便直接进入了相府地底黑狱内的密室闭关,而那时,许元还在那裹胸公主的寝宫里和她叙旧煮酒论天下,正好和那老爹错开。

而这老爹一去闭关便是半月,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娄姬摇头道:

「不知。」

许元闻言指尖略微攥紧。

北狩时发生的事情,相国府内有着很大情报空缺,李诏渊的无归军中虽然有黑鳞卫安插进去的探子,但层级不够,只知道爆发过战斗,却不知具体如何。

他怀疑是那老爹在战斗中解开了部分封印秘术,又被天上那东西盯上了。

娄姬看出许元的担忧,清声道:

「长天,你不用担心你父亲,而且那日我见了他的,应该没什麽大碍。」

许元也没有和娄姬解释此事,因为对方知晓也无能为力,转而说道:

「好吧,姐你最近这麽忙,现在还留在我这,应该是有事情要说吧?」

相府核心高层之中,属娄姬和华鸿与他最为亲近,都是亲自来送卷宗,但这个关键的时节,娄姬与华鸿身上的担子都很重,他许元只是需要过目,而他们却是需要为相府前进的方向做决策,所以一般情况,送完卷宗或揶揄两句,或关心鼓励两句也便会直接离开。

闻言,娄姬略微坐直了身子,纤指卷弄着长发,道:

「长天,今日我这边收到了一些关于北狩的事情。」

「北狩?」

许元呢喃一声,抬眸:「国师?」

因为那老爹闭关,北狩一事上,相府内未弄清的谜团有三。

皇帝会如何应对许元强过仙税之法。

相国是否受伤。

以及,

国师是生是死。

前者的答案北狩当日便被解开,皇帝撤离京师周遭禁军,且并未下诏推翻这政令,已然算是准备捏着鼻子认下这份盟约。

中者其本人口述无碍,但一闭关便是半月,难免让人生疑。

至于后者

除了闭关的宰相以外,相府内便没有其他获取信息的渠道,毕竟总不能直接去问皇帝本人吧?

思索一瞬,许元的反应极快,道:

「宗门那侧的消息?」

「嗯。」

娄姬颔首,斟酌了一瞬用词:「以国师的修为,一旬时间足以从京畿回到天元山脉,可至今半月,国师回宗的消息,且综合黑鳞卫在宗盟内部暗子传回的消息来看,国师似乎已经」

说到这,娄姬一双紫瞳盯着案桌后的青年,没有再往下说。

檀香徐升,一时寂静。

许元张了张嘴,眼眸闪动,终是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麽?」

作为相府娄姬很满意许元的反应,但作为个人她还是有些担心,却也没有诉说出口,只是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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