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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相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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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得令离开,江巡恍惚了片刻,从榻上站起来。

他头疼欲裂,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伸手按住额角,便嘶了一声。

66飘出来:“宿主,你的额头有伤。”

江巡看向铜镜,他的头上裹了一圈纱布,正隐隐渗出血迹。

江巡抬手将纱布拆了,皮肤上青紫一片,中央是铜钱大小的伤口,血肉外翻,呈现肉粉色。

66倒吸一口凉气:“伤这么重,不会留疤吧?”

它悄悄看江巡的脸,这次的宿主虽然个性古怪,但长得挺好看的,铜钱大的伤口嵌在额角非但不显狰狞,还有几分糜丽,留疤就可惜了。

江巡将纱布缠回去,他下手挺重,伤口一勒便又出血了,从纱布缝隙里渗透出来:“不会。”

有了这道伤口,他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是他在秋猎中坠马,昏迷不醒的时候。

江巡骑射一般,秋猎里没控住马,便摔了,好巧不巧,薛晋这倒霉蛋刚好在他旁边,昏君起来一通胡乱指责,便将薛晋下了狱,如今就关在牢里。

他当年随手一指,指的人却不一般,这薛晋是当朝平南王的世子,本朝最出色的少将军,但历史上他有个更显赫的名头——大梁太祖。

太祖,即开国之君。江巡当年花天酒地,将江山霍霍没了,北狄长驱直入,中原沦陷。

可游牧民族的铁蹄始终无法跨过长江天险,这薛晋便一统了南方,雄踞东南,与北狄隔江相望,后来时机成熟,他渡江而上,光复中原,最后登基为帝,定国号为梁。

这些江巡史书里都看过,他一清二楚。

沈确跪在外头,大概是为薛晋求情的。

江巡刚从床上起来,66便将剧情怼在了他眼前。

小系统晃了晃:“宿主,85分,85分哦!你是学霸,你知道85分什么意思的吧?”

不知为什么,66看着江巡,总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不妙预感,这回它决定从头抓起,严防死守,绝不弄错一点。

“别忘记了,如果没有八十五,这个时代可能会回归原来的结局哦,这点请宿主务必记得哦。”

说完,系统心虚地调小了亮度。

回归什么不存在的,存粹是他诓骗宿主的手段罢了。

但是再不诓骗,然后再不及格,66就要哭了。

床上的青年便垂下眼睫,嗯了一声。

江巡还在病中,面色苍白如纸,唯有眸子点漆似的,黑白分明,丝质的袍服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孱弱又病态。

下面的剧情也挺简单,昏君坠马受伤,当然要早个出气筒,薛世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昏君坠马的时候刚好在旁边。

而他既然在旁边,就得承担皇帝的怒火,江巡不把他下狱抽上一顿,都对不起昏君暴君的名号。

这时沈确敢来求情,那是火上浇油,昏君愤怒之下,便做了违背天理伦常

的事情。

他告诉沈确:放了薛晋,可以,用他的身体来替。

江巡语带讥诮,少年君王其实没想那么多,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质,只是想刁难刁难昔日的老师,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沈确应了

思即此处,江巡微微闭目。

先前李老头让他评价江巡,他有一条没说,魏废帝除了暴戾、凶虐,史书上还有一条评价,就是荒唐。

——将老师困于后宫,将文官变为娈宠,罔顾伦理,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折腾了个遍,还蔑视礼法,光明正大的封男子为妃,岂不是荒唐?

而这里,就是一切荒唐的开端。

时至今日,江巡还记得他对沈确最初的印象。

好看,但令人厌恶。

沈确是江巡的老师,却不是江巡一个人的老师,他是当世有名的文人,弟子遍布天下,平南王世子薛晋是沈确的表弟,早年来京城上学,也是沈确在教。

当时沈确在弘文馆教皇子读书,江巡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先皇有数十个皇子,母族个个出身高贵,只有江巡是宫女所出,先帝酒后临幸才有了他,卑微可欺,要不是哥哥们斗得太狠,死的死伤的伤,也轮不到他上位。

江巡在弘文馆那几年,时常坐在角落,他母亲不识字,教不了他,他没开过蒙,同样不识字,毛笔用的歪东倒西,字比狗爬还难看。

那时沈确在上头讲解经史子集,满口之乎者也,江巡也听不懂,有时候沈确留了课业,每每批改江巡的,眉头也总是蹙着。

沈确说:“朽木不可雕也。”

少年人的自尊心总是细腻又敏感,尤其江巡出生低微,在宫人里混了几年,直到个子长高,不好扎在宫女堆里,才被先帝立了皇子,他听见沈确这样说,捏碎了手里的课业,想得是:“这张清高孤傲的面孔真是惹人嫌恶,活该撕下来丢进泥里,碾碎了才好。”

如今沈确来替薛晋求情,江巡见他如此紧张薛晋,又想着弘文馆那几年,同为学生他却只能得个“朽木不可雕”的评价,顿时心头火起,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报复回来。

他心想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将文人变为娈/;宠,将老师变为玩物,困在深宫亵玩更令人难堪的事情呢?

于是他便宣了沈确。

江巡记得那夜红烛帐暖,沈确抑着嗓子,隐忍又克制,那双眼睛看着他,先是不可置信,再变为难堪,绝望,最后化作一团死水。

像宣纸上晕开的墨。

当时江巡想,他确实将这个人碾碎了。

66见他沉思,越发觉得有戏,加油大气道:“宿主,回想一下你对他最初的恨意!加油!你可以的!”

江巡不语。

死了一世,隔了那么多年,感情早已模糊不清,还有什么好恨的?

抱碳后,他的灵魂没有立马转世,而是在附近徘徊了整整七日,这才离去。

七日内,他看见北狄的铁蹄踏进皇城,京城起了场大火

,城北有母亲抱着饿死的孩子,城西有妻子抱着烧死的丈夫,碳化的横梁滚落下来,砸死腿脚不好的老人。

整个京城上空阴云密布,灵体对痛苦格外敏感,巨大的情绪几乎要将江巡吞噬了,他困在漩涡中心,不得解脱。

时至今日想起当年的场面,他依旧想要呕吐,以至于少年时候的爱恨,屈辱和不甘,他全部不记得了。

况且要恨,也该是沈确恨他。

此时此刻,江巡如今唯一的想法是:“沈确不能瘸。”

沈确的腿,是在宫中跪废的。

那时在弘文馆读书,江巡总要仰视他,沈确执着书卷俯视众皇子,高高在上的令人厌恶,后来江巡将人宣入皇宫,就几乎没让他站起来。

后来大魏国力衰微,沈确趁乱离开,渡江辅佐薛晋,当了大梁的开国丞相。

他也确实天纵奇才,若没有他,薛晋驱逐北狄的时间要延后十年。

而各大战役中,沈确因着腿瘸,耽搁了不少时间,后世史学家屡屡畅想,若是沈确没瘸,这战役该是什么样子。

为了江山社稷,沈确不能瘸。

江巡拖动光标,将系统的描述细细看了,逐字逐句阅读,而后他抽过一张草纸,将要点一条条罗列出来。

所以怎么折腾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确不能瘸。

江巡用毛笔画了个圈:“首先,我得让他再跪两个小时,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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