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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山神(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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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一个世界,失败,也许是我现在太过弱小和脆弱,这种模样不配被他喜欢】

【第八百个世界,时瓷,应该被惩罚的是我。】

祂以前没说的话,现在都没机会再说。

祂好像还没对恋人说过喜欢。

即使是表白的时候。

没有沟通,只是一厢情愿地付出祂觉得少年会喜欢的。

……

【第一千零七十三个世界。你不是自诩无所不能吗?】

笔触带着浓重的绝望,扑面而来。

情况在系统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后慢慢好转。

以它为媒介,祂终于可以接触到时瓷。

时瓷盯着那本密密麻麻的记录看了一会儿,数千条,每一个位面都或多或少地写下了文字。

但出发点却不是祂本身,而是他会不会喜欢。

祂在试着站在时瓷的角度去思考。

太黑了。

太荒凉了。

太过无趣了。

原来祂觉得如同巢穴一般的封闭山林在普通人类眼中是这样的。

时瓷喜欢亮堂的地方。

连碎片都本能地喜欢待在明亮稳定的世界,当一朵花,一株草。

即使是这样,那时他还是愿意待在祂身边。

但祂却把人弄丢了。

独自待在医院时,他会有多难过。

猩红的雾气缓缓弥漫,蜿蜒出疼痛的痕迹,时瓷指尖一颤,不再继续看下去。

他问:【你是不是不想我跟祂在一起?】

将位面系统、剧本系

统等都看成系统合集的一部分,它给出的剧本、前置条件就能看出些端倪。

如果真的想让时瓷快些原谅祂,想起以前,它安排的剧本不会这么曲折。

系统沉默下:【是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并不支持你与祂在一起。】

子系统数据流在巨大的压力下紊乱一瞬,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空间内那股无形的力量短暂失控,但也默许了它继续。

起初是因为排斥。

相当于主系统的存在,有一个喜欢的人类。

这件事太不稳定。

慢慢的,系统的想法却变了。

不是时瓷不适合祂,而是祂不适合宿主。

【祂的性格古怪,正常对待人类的态度冷漠睥睨。】

【你们在体能和力量上的差距过大,只要祂想,轻易就能压制你,轻易就能让你沉默,想要做什么你都无法反抗,甚至生气了也无法闹脾气地离开。】

如果祂不说,少年没有任何渠道知道祂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毫无筹码。

他唯一的凭借只有祂喜欢。

这种在系统看来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果祂有一天不爱了呢,或者没那么爱了呢。

即使祂对其他人另眼看待,即使祂变得冷淡,无法容忍的时瓷没有祂的允许甚至无法离开。

世俗的规则、道德、法律完全无法约束祂。

它是纯粹的怪物。

历史也已经说明,它无法给时瓷足够的安全感。

系统在剧本中给他和邪神的意识设立差距,试图让两人相背而行,却失败了。

像是一块单方面的磁铁。

不管它以前对少年的印象如何,两人之间隔着什么差距,它终究会被他吸引。

甚至开始学着遵守规则,压制自己的本性。

系统:【我能理解您。】

被家人出卖,茫然地住在偏僻破旧的院落,难以视物,没有吃喝,更别说安稳的睡眠。

情况突然改变,从小听说的,高高在上的神祇忽然说喜欢他。

他的生活一跃变化,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但精神世界却不是。

就像街边瘦骨嶙峋的流浪猫,一个过路人一言不发地给了它猫粮。

今天有,明天有,但它永远无法确定对方再下一天会不会出现。

它甚至不敢求助自己身上的伤痕,只是很乖很懂事地缩在纸箱里,默默等待。

然后在某一天他不来之后,安静地换一个地方,或者死去。

系统:【比起人类定义的爱情,我认为那更近似一种避险。也许您只是为了生存,在动荡环境下产生的错觉。】

系统:【我为您选择了许多合适的落脚世界,您会拥有足够的财富,可以去旅游、学习、交朋友。您很好,值得一段更让自己快乐的、状态健康的关系。】

系统:【这次

选择权在您手上。】

时瓷听明白了。

系统大概是跟祂达成了什么协议,用规则来约束祂。

其实时瓷恢复记忆后一直对目的不明、态度不明的系统抱着一点警惕心。

他原本以为系统是不满他对祂的影响,想让他离开。

怎么现在听起来……好像反过来了。

听起来系统更像是他的娘家人,正在劝导他选择的对象不是良配。

时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那些散落的石块。

“祂现在……情况怎么样?”

系统沉默下,说:【需要一点时间恢复,但不致命。】

只是痛苦。

就像沙砾卡在伤口中,无时无刻不昭彰着存在感。

系统曾经提过方案,可以帮助祂缓解这种痛苦,但被拒绝了。

祂说祂需要这样的疼痛。

时瓷一默,低声说:“我想见下祂。”

似乎听见了叹息声。

应该是系统觉得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但对方依旧没有干涉他的行为。

周围的星河一顿,时瓷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

黑色衬衫,灰色马甲,手臂上装饰化的袖箍搭配降低了西装的单调,勾勒出鲜明流畅的肌肉线条。

半明半暗的光线投在男人的脸上,清寒冷冽,散发着成熟男性独有的内敛和稳重。

不管是长相还是打扮都不会让人怀疑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人类。

只有眼底偶尔流泻的冷漠会令人本能地感到局促和恐惧。

那些冷锐的光在接触到面前的少年时,又尽皆化成水。

冰川融水一样潺潺。

但在触及到时瓷的表情,又蓦然冷却。

严格意义上来说,祂并不陌生少年此时的表情。

复杂的。

好像带着歉意和不忍。

但绝对无法更改。

就像之前在恋综世界里数次拒绝蓝方一样的神态。

祂原本以为自己被允许跟他见面,是重新得到了机会。

但不是。

祂是来领死受戮的。

胸口的融水一瞬烧灼滚烫,好似连浮动在外的真身,那块本该没有知觉的心脏都像是被烫掉了一层皮一样发痛。

祂垂眸无言。

倒是时瓷更坦然和平静。

至少外表上看是如此。

时瓷看着面前的邪神,明显感觉到祂社会化的程度比之前高了许多。

在这个位面的两天过去,祂更像人类了,不再有那么明显的割裂与恶意。

的确是这样的。

只要祂愿意,不仅是山神,祂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哪里需要他担心。

的确是祂延长了他的生命。

但系统也说过,如果没有他,祂也不会有成为主系统君临的机会。

就这样吧。

祂渴望的目光放在少年身上,看着他抿紧嘴巴,握紧手指。

在时瓷说话前,祂先一步说:“这里太黑了,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时瓷一怔,依旧垂着眼:“不用了。就在这里也没关系。”

少年好像连一点多余的目光和时间都不想再分给祂。

“我们……分开吧。”

男人神情一滞。

快刀斩乱麻,话有了开头,再继续说下去也没那么困难。

“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还让我能继续活下去,我很感激你。”

时瓷原本也以为自己不在乎,但重获新生他才意识到,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体验,还有很多事想做。

“健康的身体,合理的身份,这些的确都对我很重要。不过我真的没办法再想之前那样,只待在神庙当一只笼子里的宠物鸟雀。”

神祇高大完美的身躯,好像在一瞬间有些狼狈的佝偻。

祂想解释,但空口说什么在现在都显得有些无力。

时瓷垂眼看着底下一片漆黑。

“以前的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是我太懦弱太自私也好,是过分无知没有安全感也罢。但我当时……答应你,还有舍弃那条命,都是真心的。”

“是真的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哪怕知道人神有别。

“但我终究是一个人。”

不是小猫小狗。

也不是被放置在玩具橱窗里的玩偶。

主人心血来潮地看上一眼就会心满意足,其余时间都毫无怨言地在孤寂和黑暗中等待。

“就算是你把这条命又救了回来,也回不到原来了。”

只有他们存在的空间安静了一会儿。

祂略微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石磨过。

手掌下意识伸向有些颤抖的少年,但在接触的前一刻卑怯地停下。

“我没有把你当成……宠物和玩具。”

时瓷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抬头看祂,撞进那双隐含痛楚的眼睛,都一愣。

他没想到祂会露出这种表情。

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云淡风轻运筹帷幄之外的神情。

“我可以把多余的寿命和视力都还给……”

祂心口一窒,眼眶酸涩,断然道:“不用。不要这么说,时瓷,不要这么说。”

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对方的反应很激烈。

但不是预想中冷静的审视或愤怒。

要狼狈得多。

好像要舍弃视力和生命,剔骨还肉的不是他,而是祂。

时瓷盯着男人脸上的凄冷,胸口一瞬也有些发闷。

他仓促地转身,又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好像要在上面盯出一朵花。

“那就这样吧。祝你早日恢复,完全掌握属于主系统的权柄。等我离开,就算我们……”

时瓷吸了一口气:“就算我

们……”扯平(),之后再没关系。

祂当祂的神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尘不染,冷眼旁观。

他当他的小人物,柴米油盐,籍籍无名。

就当没有相识相恋过。

话音落地前,时瓷从背后被抱住。

他不知道原本冰凉的邪神也会这样炽热。

隔着布料接触的地方好像要被烫伤。

“时瓷,难道你真的觉得那些都是假的吗?真的觉得我喜欢的只是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吗?”

捉着他手腕的大手,依稀还能感知到属于非人的异物感,触碰时像是被加热的墙。

徐徐靠近的光晕,那团光掩藏下的异形石头触碰起来也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细微的搏动。

“你能摸到它在跳动吗?”

“它不是真正的石头,它也是心脏,它也有感情。”

“在那些世界,我们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情感是真的,你的也是。”

轻微的脉动越来越清晰,最后几乎与时瓷的心跳同频。

时瓷收回手,指尖发凉。

“那我之前也已经说过我的答案了。”

那些身体和心理一直被压抑住的痛疼仿佛在一瞬间失控,压得祂有些直不起腰。

祂执着地盯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听着那些利刃一样入耳入心的话。

“系统的确不能控制你,但是为了拼凑我的灵魂才有了那些环节……所以你会格外注意我也不奇怪。”

不。

“既然你有之前的记忆,那应该也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大,你以后会控制管理更多的位面,跟更多厉害的人接触。”

不是。

“你当时也一直待在神庙,其实见过的生物也不比我多。现在一切都平静了,你也应该给自己一段时间想想,也许会有新的想法。”

不是这样。

时瓷看不见身后之人的表情,喉咙发紧,声线也有些发颤,但终究是要把话说完了:“祝你找到,更好更适合……”

“但他们都不是时瓷。”

祂终于压下那股翻涌的疼痛,哑声道。

“不用再想,也没有其他可能。我讨厌系统动的手脚,但它也做对了一件事。”

“它证明了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也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又隔着什么前尘,我都会喜欢你。”

不管是所谓脚踏多只船的作精、虚荣的假少爷、还是阴郁怯懦的老实人,透过层层最表面的东□□特的特质都会引诱祂沉沦。

祂喜欢时瓷。

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一次又一次地验证过了。

祂不敢再去抓时瓷的手,只能渴慕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少年依旧背对着祂。

石块的光晕黯淡下来。

各种因素夹杂的恍惚间,祂想,原来等待是这样的感觉。

充满着不确定的灰暗,站在悬崖边缘一般

() ,轻轻推一把就会坠落。

以前时瓷递完消息等待祂遥遥无期的回复,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很难过。

但那时的时瓷一定比祂更难过,更绝望。

原来系统想让祂理解的是这个。

是再多分体单独的体验和记忆回笼都无法直接告诉祂的。

真正的共情。

只是真正听见少年再说话,代表着心脏的部位依旧会像被撕裂碾磨一般。

“那你就没想过……如果我喜欢其他人呢?”

是人。

而不是阴晴不定、控制欲几乎让人窒息的神。

一片寂然后,祂开口说话。

“如果你是担心之前它说的问题,我的力量可以控制,通过契约,我可以跟你共享生命和力量,还有很多解决办法。”

祂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触碰海面的泡沫般小心翼翼。

时瓷摇头。

抑制良久的情绪终于从撕开的口子流泻,一瞬间泛滥。

时瓷眼眶发酸,视线也跟着模糊。

“只是我不想再想起甚至再经历……因为某个存在战战兢兢,失去自我的模样了。”

但只要祂还在,就永远无法忘记。

从记忆到人类的本能,都会一刻不停地提醒他记住曾经发生过什么。

就像经历过战争的人听见鞭炮声都会脚软。

生存的本能会提醒主人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破损的镜子,即使原位修复,终究也不会是原来那块。

从小的习惯,时瓷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声音。

有时候等眼泪蓄不住从眼眶里落下来,他才会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很难过了。

美人落泪时也是极漂亮清丽的模样,像叶尖滚落露珠。

但祂看在眼中,毫无其他念头,只觉得心也被揪紧了。

布料被洇湿出深色。

祂动作温柔地擦去少年脸上的眼泪,说:“这个位面也不是完全安全,这里很偏僻,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走吧。你想去哪里,系统会安排。”

“之前的问题。”

少年问祂有没有想过他喜欢其他人的可能。

祂艰涩道:“不管怎么样,我永远希望你幸福。”

*

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这个位面跟时瓷的原生位面相比,科技发展和文化都没有太大差异。

恍惚望去,城市跟时瓷记忆中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来往的人表情和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祂把他放到一个餐厅旁边就离开了。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附近有来往的客人。

两个衣着得体的年轻人看到了蹲伏在地上,抱着膝盖默默掉眼泪的少年,以为他有哪里不舒服,并不敢擅自搬动他,只是关切地询问。

附近因为关心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和平富足的世界,路人脸上都是善意和关切。

遥遥的汽车鸣笛声。

都在无声地告诉时瓷,他已经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了。

祂送离了时瓷,按照今天预计的行动路线去了一个位面。

在这个位面,祂的身份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该如何生活。

祂知错了。

已经在学着当一个真正合格的恋人。

但好像已经晚了。

送他离开的第一天,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

只是在汇报工作的人类推开门,盯着祂发出满含恐惧的刺耳尖叫声时,祂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忘了伪装。

更准确地说是暂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不是没有感觉。

只是过度的疼痛已经麻痹,让一个怪物连自己的本源力量都无法控制。

祂没有管逐渐喧闹起来的大楼,只是看着窗外,想:

暴风雨前的天空原来这么黑。

难怪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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