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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6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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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模样,真像是变了个人般,实在骇人。

难道是太久未得纾解,忍得太难受了?

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她的心绪才稍稍平静下来,然而躺下之后,心底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复杂情绪,有慌乱、有怅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

沈玉娇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太久没与他亲近了?

前院书房。

裴瑕仰头靠着浴桶,双眸紧阖,心绪也始终难宁。

昨日斗殴,已是失了教养。

今日他竟对尚在月子里的妻子起了那等心思……

良久,裴瑕沉沉吐出一口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定是他与谢无陵那无赖接触多了,也被那人染上一些孟浪无耻的习性。

好在那登徒子不日便离开长安,而他高中之后,岳父一家也有望回京,与玉娘团聚……

一切都会越变越好。

至于那无赖的龌龊心思,只要他活着一日,便绝不会叫他得逞。

-

翌日清晨,天光刚蒙蒙亮,赶考的学子们便背着书篓,前往贡院。

哪怕昨夜睡得晚,鸡鸣第一声,沈玉娇也从睡梦中醒来,让白蘋将孩子抱去前院,替她送一送裴瑕。

白蘋应诺,很快便赶去前院,将包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递到裴瑕怀中,又替沈玉娇传话:“娘子说,郎君您在考场专心应试,莫要担心府中。她如今身体恢复不少,且有李家舅母在府中作陪,遇事也有人商量。她与小郎君就在府中等您,待您考完归来,她定备上一桌好酒菜给您庆祝。”

稍顿,她看着那小襁褓:“娘子还说,小郎君还等着您考完归来,取个名字呢。”

裴瑕垂着眼,视线在熟睡的小婴孩的脸庞流连。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这会儿的孩子和刚出生时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他也不大相信,那样皱巴巴的小丑娃竟是他和玉娘的孩子。

现下看来,这孩子的眉眼与他像了八分,额头和脸型随了玉娘。

大抵是儿子的缘故。他想,若是女儿,定会更像玉娘。

“好孩子。”

裴瑕头颅微低,嗓音温和:“在家乖乖陪阿娘,待爹爹取得功名回来,再好好陪你们。”

小家伙睡得沉,眼睛没睁开,只小嘴吧唧了一下,像是做了个香喷喷的美梦。

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

元寿二十年的春闱,在一片明媚春光里,拉开序幕。

考场中学子们冥思苦想,奋笔疾书,考场之外,自有另一方风云变幻。

贤灵宫内。

听罢寿安公主的认罪,贤妃难掩震惊恼怒,反手就扇了寿安两巴掌:“你…你这个孽障,我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孽障!”

寿安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打骂,且这打骂还来自一向温柔端庄的母妃,她霎时懵了,捂着脸,满眼难以置信。

待对上母妃恨不得将她掐死的恼恨目光后,她悚然回神,照着锦华长公主所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母妃,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千不该万不该起了坏心,想出那样的主意害人。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也不想的,母妃,你信我,我真的后悔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跪行到贤妃面前,牢牢抱住贤妃的腿,仰起脸,泪光楚楚道:“若是知道此事会牵连母妃和皇兄,便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做的。”

贤妃现下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她这辈子千算万算、千防万防,万万没料到竟被自己亲生女儿背后捅了一刀。

这简直比仇敌给她一刀还要难受。

更恼恨的事,这蠢货便是起了害人的心思,也不知用些聪明法子,竟算计到她派去的人身上——

蠢啊,真是蠢到她心口都疼。

贤妃倒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两只手死死抓着扶手,胸膛因着强烈的愤恨上下起伏,再看那跪在地上,牢牢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儿,真是越看越气,越看越窝火。

她闭上眼,眼不见为净,脑仁却是克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她这辈子隐忍稳重,左右逢源,如何就生养出这么一个蠢货。

若是真叫这蠢货毁了缙儿的大业,贤妃心下闪过一抹狠厉——这女儿便是不要也罢。

她这边杀意翻涌,寿安流着泪,哽噎道:“母妃,你把女儿交给大理寺吧。只要能保住母妃与阿兄的声誉,女儿愿意认罪。”

贤妃闻言,双眸陡然睁开。

她带着几分审视打量着面前娇俏年轻的脸庞,柳眉轻蹙:“你可知,若送去大理寺,你这辈子便是毁了。”

寿安怎不知呢,可她也知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听姑母的“以退为进”:“母妃,此事由我一人而起,决不能因我而连累你和阿兄……”

她将长公主教她的那番“大局为重”的话说了。

贤妃听着,眼中渐渐浮现一丝复杂,这孩子的脑子,怎的又变得不糊涂了?

先前是蠢了些,但这颗为她与缙儿着想的心,起码还算赤诚。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见她双颊红肿,趴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模样,贤妃心底又生出一丝不忍。

沉吟良久,她抬手揉了揉额心:“别哭了。”

寿安公主抽抽噎噎止住哭声,小心觑着贤妃的脸色:“母…母妃……”

贤妃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才道:“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

寿安泪光颤动,脸色也泛白,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是,女儿知道……”

“起来吧。”

贤妃说着,也不再看她,自顾自走到梳妆镜前,脱了浑身的金钗首饰,又换上一身素服。

寿安见自家母妃这副模样,愣怔不解:“母妃,您这是?”

贤妃擦去口脂的唇瓣轻抿,不冷不淡瞥她一眼:“随我去紫宸宫,向你父皇告罪。”

天下人的生死荣辱,皆系于那一人之手。

而这世间的黑白对错,也不过那人的一念之间。

既要牺牲,总得将“弃子”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

与此同时,镇南侯府,世子书房。

小世子霍云章锦袍玉带,小小的人坐在宽敞的太师椅里,身形虽单薄,面容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直直看向伏拜在面前的高大男人:“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谢无陵抬起头,朱色薄唇勾起,似又恢复寻常的玩世不恭:“属下知道小郎君不舍得,但你放心,我一日为宁州军,终身是宁州军。日后都在长安,抬头不见低头见,小郎君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霍云章冷哼:“别往脸上贴金,谁舍不得你这惹事精!”

谢无陵道:“那小郎君是答应了?”

“我答不答应,有区别么。”

霍云章端坐着,稚气未脱的脸庞一片老成:“三皇子赏识你,你又愿意跟随他,入北衙神武军,难道我还能拦着你去奔大好前程?”

小屁孩话中的讽意太浓,谢无陵那双桃花眸中微起波澜,到底还是没出声。

霍云章见他不说话,顿时更气了,也不装大人的稳重,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以为三皇子的赏识是什么好事么?我回长安之前,我祖父就与我交代过许多遍,朝中局势烟波诡谲,变幻莫测,让我回到长安之后,专心习武读书,深居简出,不要耽于嬉戏玩乐,更不要轻易在外与人结交。凡是我曾祖母不许结交的人家,我都不能与他们亲近,尤其是皇室子弟,更是敬而远之,越远越好……”

“你有一身好功夫,兵法也能学得通,回宁州老老实实挣军功不成么?非得好高骛远,追随着三皇子?这眼皮子怎就忒浅!你可知陛下服食丹药,身体每况愈下,两位皇子明争暗斗,最后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说到此处,霍云章从椅子跳下来,走到谢无陵面前,压低了声音:“此时择主,你蠢不蠢!不是我吓你,谢无陵,你迟早把命搭进去!”

霍云章与他祖父

一样,都是惜才之人,尤其从宁州到长安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真的拿谢无陵当做心腹看待。

他相信以他的才能,回到宁州,经由祖父霍骁亲手栽培几年,定能为大梁培养出一名猛将。

可现下他不踏踏实实挣军功,非要追随三皇子,参与皇室斗争——

一想到这样的将才,最后不是死在保疆卫国的战场上,而是牺牲在皇室权斗之中,霍云章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拿祖父那条龙头鞭,狠狠将他抽醒。

谢无陵也不是全然浑浑噩噩,无知无觉。

好歹也在长安待了快三个月,他又是个闲不住的,成日这里找人聊聊,那里与人唠唠,对朝堂的局势也有一定认知。

否则在三皇子第一次发出邀约时,他也不会断然拒绝。

只是现下,一想到那加害沈玉娇之人还藏在暗处,且听三皇子所言,那人身份不一般,他就再难安心——

哪怕裴守真的名头再如何响亮,他也不放心将娇娇全然托给他。

娇娇分娩那日,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若不是他凑巧在,娇娇和孩子可能都没了。

届时便是在宁州取了陈亮的狗头,挣了更多的军功,当上了大将军,娇娇都没了,那些又有何意义?

谢无陵这辈子的梦想,从此至终,都是沈玉娇。

“小郎君,你说的属下都明白。”

谢无陵挺直腰背,朝他拱手:“只是人各有志,我心意已决。霍帅那边,劳烦你帮属下说一句,就说谢无陵有负他的栽培与期待,但他日后有任何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属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霍云章见他神情严肃,目光坚定,也知多说无益。

“罢了。”

小小少年长叹一声,而后弯腰,抬手将他扶起:“好歹师徒一场,但愿你日后前程似锦,得偿所愿吧。”

这小屁孩,这时都不忘占他便宜。

谢无陵失笑,却没反驳,起身朝他一挹:“那学生就借小夫子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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