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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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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学堂课散,夫子和学生全都离去,沈丹熹一行人才踏入这一间简陋的学堂,从夫子桌案上堆叠的课本中翻出那一本书卷。

这本书有些年头了,大部分书页已经枯黄褪色,还有撕裂的痕迹。看得出来,是经过重新修补装帧,书本上褪色的文字也经过二次描摹。

厉廷澜那一缕惧魄便依附在枯黄的旧书页上。

郁绘伸手从书本上拂过,厉廷澜那一惧魄被硬生生抽离出来,他并没发现身旁的异状,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浑噩噩地抱着头,一遍一遍背诵着文章。

可他似乎并没有读书的天赋,同样的一段文字,他反反复复地背诵,上一刻还能背出来,下一刻便又忽然失了忆一般忘记干净。

当背不出来时,他整个残魄便会控制不住地发抖,生出巨大的恐惧来。

沈丹熹看过这样的场景,在昆仑枯竭之地,厉廷澜流散出来的记忆里。他小时候患有痴症,的确不太聪明,他们母子二人因此被皇帝厌弃。

厉廷澜的母亲时常会发了疯似的逼他背书,若是背不出来,便会虐打他。即便后来位高权重,这一段童年的伤痛依然铭刻在他的魂魄中。

“果然,这本书是从大荣皇宫里流落出来的。”郁绘通过书本上曾沾染过的人气,往前追溯,一直追溯到了厉廷澜幼时所居住过的冷僻宫殿。

三皇子的母妃坠井而死,三皇子被别的妃嫔收养,那一座宫殿再没有人入住,这本残破的书卷落在那宫殿中许久,直到后来,皇城被蛮夷所破,王公大臣纷纷出逃,宫里伺候的仆从也四散而逃。

这本书才被带出了皇宫,辗转经历无数人之手,让人就算想要追查都无从查起。

破城之时,能逃的人只会想着带金银珠宝,没人会想着去一座荒废的宫殿带一本破书,显然那最初取得书卷之人,是被人驱使。

背后驱使之人是谁,时间太过久远,已难以查明。

郁绘收了厉廷澜这一缕惧魄,便只剩下最后一缕爱魄还暂时难以定位在何处,他叹息道:“厉廷澜的每一魂每一魄几乎都像这般,如大海捞针一样寻之不易。”

那幕后之人很懂得如何隐藏,要藏一粒沙,便要将它埋入沙漠,要藏一个人,便也要将他散入人海。

逢乱世开始,秩序崩坏,一切都在走向混乱,厉廷澜的魂魄被撕裂,飘零在世间万千冤魂之中,冥府和沈瑱一开始毫无头绪,光是找见第一缕魂便耗去了几十年时间。

沈丹熹看向那一柄鬼气森森的凶刃,厉廷澜对阿娆的恨意之深,已经淹没了其他的情感,使得匕首的刀刃上都映照出了他狰狞的脸孔,恨不能生啖其肉。

这一缕惧魄回归,转眼间就被主魂的恨意吞没了。

沈丹熹问道:“他的惧魄在生前所惧之物上,照这样说来,他的爱魄应当会依附在身前所爱的人事物之上了?”

郁绘颔首,“若无外力干扰的话,的确如此。我们寻他这么久,当然也将他

身前所爱悉数寻查过一遍了。”他说着顿了一顿(),看向桌上那本书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继续道,“也许还遗漏了一些他生前所爱的物件,在下着人再详细清查一遍。”

沈丹熹低眸思索间,余光忽见山雀振翅从山林中飞了回来,这只小雀刚被点上丹青之术时还不适应自己的“花衣裳”,到处去寻找水坑洗澡,现下适应之后,便越发张扬臭美起来,颇得孔雀的真传。

方才众人入寨子时,山雀听到周边山林的鸟叫声,从她袖中飞出一眨眼就不见了鸟影,去显摆它漂亮的羽毛。

现下山雀急匆匆地飞回来,惊慌的“啾啾”鸟叫声一下把沈丹熹的思路打断,她抬手捧住它,问道:“怎么,又被其他鸟啄了?”

山雀跳转过身,半展开翅膀,将后背的绒羽展示给她看。

沈丹熹看了好几眼,才忽然反应过来,“你身上的翎羽纹消散了?”

山雀狂点小脑袋,啾啾啾地叫唤,就在刚刚,大孔雀落在它身上的翎羽纹忽然碎了,它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只该死的乌鸦啄碎的。

沈丹熹听不懂鸟叫,但多少能猜到它的意思,伸手盖在它头上揉了揉,蹙眉道:“不是你的原因。”

翎羽纹是漆饮光点在山雀身上,他能通过翎羽纹与山雀连通五感六识,控制这一只小山雀,他们偶尔会通过山雀对话。

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是漆饮光进入东海的前夕。

他那边一定出了什么状况。

沈丹熹没多犹豫,与郁绘等人分道而行,唤来驺吾,卸下它身后车辇,直接乘坐在神兽背上往东海疾奔而去。

没有了车辇赘身,驺吾的速度更快,不到一日工夫便已到了东海之上,此时的东海海域内天昏地暗,各种奇异的灵光闪烁不定,从陆地上远远望去,都能感受到海上恐怖的威压。

东海镇压着蛮荒海兽,海中常常兴风作浪,在凡人之间早有海怪之说流传,这一带居住的人很少,都是大片的山林。

靠近海岸线的山林已经被冲垮了大半。

越往远海而行,灵气便越是暴丨乱。

暴丨乱的灵气在东海上空形成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飓风,飓风将海水吸往上空,形成一条条恐怖的水柱,东海上空浓云密集,几乎从天压入海面之上,暴雨连接着这片天地。

暴雨之中传来灵气碰撞的轰隆声,宛如雷鸣,碰撞后扫荡开的罡风,更是将每一粒雨珠都变作了利箭。

这海上与其说是在下雨,不如说是在下刀子。

驺吾身上带了沈丹熹落下的避水铭文,穿入暴雨之中时,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卷入飓风当中撕扯得四分五裂。

这一片海域上,灵气暴丨乱,五行也完全崩坏,风雨雷电来得猝不及防,上一刻身周还冰雪环绕,下一刻雪中便喷涌出烈火来,沈丹熹不仅要面对灵气暴丨乱形成的乱象,还要警惕水中海兽的攻击,有些时候进一步,反要被逼退三步。

沈丹熹将二十四枚玉简全祭了出去,玉简悬浮在四面八方,与暴丨乱的灵气相

() 撞时,会瞬时铺开一座法阵,要么吞噬掉扑来的灵压,要么直接撕裂开一条前行之路。

她费了很大的工夫,才穿越那一片恐怖的海域,进到蓬莱岛来。此时的蓬莱岛被滔天海浪围困在中间,整个蓬莱只剩中心处的一小座宫殿还在,就像是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

玄圃山主结成的山岳灵光在孤舟之上若隐若现,看上去随时都会倾覆,被滔天海浪吞没。

沈丹熹御使驺吾落入蓬莱岛上的同时,抬手召出阆风镇山令,镇山令上金色的铭文流出,灵力灌入下方山岳,那一座灵力结成的山岳陡然拔高,将四面海水逼退。

玄圃山主正自苦苦支撑,忽然感觉到同源的灵力从上而下灌来,惊喜地抬头。

便见一只熟悉的花斑神兽从天而降,沈丹熹从驺吾背上跃下,走入殿中。

“殿下,你怎么来了?()”玄圃山主既惊喜,又有些担心,“蓬莱岛下镇压的海兽都发了狂,东海灵气暴丨乱,五行错乱,我连消息都传不出去,殿下是如何进来的?⒀()_[()]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玄圃山主一边说着,一边目光上下打量她,果见她身上受了不少的伤,就连驺吾也受伤颇重,落地之后便趴在一旁去舔伤口了。

沈丹熹左右看了看,“漆饮光呢,他怎么了?”

玄圃山主一怔,看出自家殿下的担忧,连忙转身揭开一道珠帘,露出内间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沈丹熹快步走进去,听玄圃山主简要说了一遍他们来到东海之后发生的事,最后他道:“浮璋神君陨于羽山少主手下,蓬莱岛下的海兽似乎想要为它们的神君报仇,越发狂躁,蓬莱岛四面都被海浪封锁,灵气暴丨乱,我们在这里没能找到五色石的线索,便想先突围出去。”

“哪知羽山少主好端端地和我们说着话,便突然倒了下去,我和煊烺初始并不知道他怎么了,后来从浮璋的宫殿里翻出一卷卷轴,才知道他是中了魇术。”

“魇术?”沈丹熹坐在床沿,低头查看漆饮光的状况,他双眼紧闭,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额上覆着一层冷汗,从额角到脖颈上都浮突出根根青筋来,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长尾山雀从她袖中冒出头来,跳到他身上,用脑袋拱了拱漆饮光的下巴,歪着脑袋来回看他,想要将他叫醒。

“浮璋神君利用蜃母,培育了一群魇虫,驱使魇虫造梦,使人堕入梦中。”玄圃山主解释道,“想来是在漆少主与他交手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他的魇术。”

这一座殿内充满了咸湿的海水气息,但沈丹熹在漆饮光身周依然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她掀开被褥一角,看到他手臂上深刻的刀口,瞳孔微缩,惊怒道:“这是什么?”

玄圃山主面露不忍,错开视线,说道:“剔骨之刑的伤,他现下该是正在重历当年剔骨时的梦魇,他的意识陷得实在太深,梦中所经历的遭遇便也开始作用在他的躯体上了。”

沈丹熹捏住被角的手指收紧,抬手往上多掀开了一点,入目便看见更多的刀口,在他每一个关节所在处。

() 她手腕的动作停住,片刻后,将薄被重新放了下来。()

沈丹熹知道他曾受过剔骨之刑,但知道与亲眼看见这一道道伤口,有着天壤之别。她知道的时候,他的伤已经愈合,被剔的妖骨也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炼就,能好端端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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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看看魇术的卷轴。”沈丹熹暗暗吸了几口气,才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

她接过玄圃山主递来的绢帛展开,强迫自己忽略鼻息间的血腥味,将注意力集中在绢帛内的文字上。

这时一道身影从海中极速地掠至岸上,煊烺一边走一边用凤凰火烘干身上讨厌的海水。

“昆仑神女。”他进来殿中,看到手捧卷轴的沈丹熹,也并不惊讶。

方才在海中与海兽缠斗之时,忽见蓬莱岛上那一座灵力山岳暴涨,他便知一定是有人来了,玄圃山主那老小子只剩下些苟延残喘的灵力,根本撑不开那么大的屏障。

沈丹熹起身,略施一礼,“凤君。”

煊烺对这位昆仑神女的感情十分复杂,凭心而论,自己儿子三番四次因她陷入危机,他并不喜欢她,但他不喜欢有什么用?他家这只蠢孔雀喜欢得很。

他转过眼,将目光投向陷于魇梦中的漆饮光,说道:“不用看了,这两日本王已经将这幅卷轴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想要解开魇术,要么进入他的魇梦中,杀光所有侵入他灵台造梦的魇虫,要么杀了哺育出这些魇虫的蜃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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