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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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尢厌向前倾身,单手按住他的肩膀,附到他耳边道出一番话。

刁泰脸色惨白,完全失去血色。

“非此不可?”

“然。”

“我死后,家族能保?”

“七成。”

“我如何信你?”

“信与不信,做与不做,全在介卿。”尢厌收回手,笑容冰冷,“就算刁介卿供出主使也无妨,届时,刁氏会彻底湮灭,鸡犬不留。”

刁泰手脚冰凉,霎时间如坠冰窖。

看着尢厌,他不免心生怒火,恶声道:“喜烽可知你是越间?”

“我是何身份,同样不重要。”尢厌回到原来的位置,好整以暇说道,“刁介卿莫非忘记喜氏本为中山国宗室,遇氏族叛乱窃国,举家奔逃上京,求天子主持公道。结果如何?”

听尢厌提起中山国,刁泰脸色骤变。

“天子寻借口搪塞,拖延数月不闻不问,最终竟册封叛乱的氏族,使喜氏失去国祚,宗庙也被推倒。这其中,当时的介卿和政令功不可没。”尢厌看着刁泰,轻声说道,“据悉中山国氏族送入上京十车金,有三车在介卿府上。认真算起来,喜氏和刁介卿祖上有大仇。”

灭国之仇,夺家之恨。

喜氏对历代天子忠心耿耿,却被氏族夺权窃国,天子还下旨册封,让他们如何不恨!

“比起我是否是越间,家主更想介卿一家族灭。从我之计,刁氏才能留存血脉。介卿以为如何?”

尢厌轻声细语,语速不紧不慢。

刁泰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自己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明白了。”他勉强坐正身体,直视尢厌,“我依计行事,望你也能信守承诺。”

“那是自然。”尢厌拿起火把,递出剩下的解药,旋即站起身,准备离开囚室,“执政病情大好,明后日就能上朝。不想事情生变,刁介卿最好快些动手。”

“我知道。”刁泰握紧陶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尢厌又看他一眼,没有再多言,转身走出牢门。

牢房外,两名牢奴在左后等候。

尢厌对两人示意,又朝门内指了指。牢奴连连点头哈腰,谄媚笑道:“您放心,一定办好。”

“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尢厌抛给牢奴一枚金,没有在走廊久留,快步走出暗牢,消失在夜色之中。

囚室内,刁泰枯坐许久,终于有了动作

他打开陶瓶,一口气吞尽药丸。其后打碎瓶身,用碎片划破掌心,以手指蘸血在墙上写下一行字:执政结王子害,我知其秘。

最后一个字,他故意写得扭曲,遗落两笔。

待血迹洇入土墙,染血的掌心重重压下,覆盖一个血手印,触目惊心。

做完这一切,刁泰以碎陶片横过脖颈,猛然一划,鲜血飞溅,地面洒落点点红痕。

月光如水,皎洁明亮。

光影穿过窄窗,落入昏暗的室内。

灯盘倒扣,压灭了火光。

残存的灯油缓慢流淌,覆上苍白的光影,侵蚀出一片暗色。

刁泰趴在地上,血从脖颈涌出,手指抓握两下,很快变得无力。生命之火燃尽,双眼逐渐暗淡,他在月影下气绝身亡。

暗牢外,尢厌没有立即返回喜烽府上,而是穿过两条夹道,三绕两绕来至一扇挂有铜锁的木门前,抬手在门上连敲三下,重复三次。

少顷,门后传来声响,紧接着大门开启,尢厌闪身而入。

“告知公子,事已成。”

尢厌在门内停留片刻,很快从另一道暗门离开。

他走出不久,院内飞出三只信鸟,接连振翅穿过夜空,乘风向南飞去。

风中弥漫水汽,信鸟越向南飞,水汽越重。

进入越国境内,蔚蓝消失不见,天空被乌云遮挡,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越侯宫内,上京来使脚步匆匆,随侍人穿过宫道,冒雨去往正殿。

他手捧一只木盒,盒中是册封越侯的诏书。这封诏书早该送达,但因种种原因拖延到今日,早引得越国上下不满。

使者来至殿前,朝会尚未散去。

侍人入内禀报,不多时至殿前宣:“来使入殿!”

使者的发冠和衣袍被雨淋湿,脚下踩出水印,如此面君极不合礼仪。越国君臣却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任由他全身湿透进入大殿。

使者有心发作,跨入大殿后却全身一冷,对危险的直觉令他寒毛倒竖,百般计较登时烟消云散。

越国建筑以华丽闻名于世。

越侯宫是集大成者,飞檐反宇,珠窗网户,恰似神霄绛阙。

大殿内铺设金石,两侧圆柱雕刻於菟,兽身饰以金箔,兽眼镶嵌彩宝,与夜明珠的光芒交相辉映,愈显富丽堂皇。

越国氏族分坐两班,皆是峨冠博带,宽袍大袖。腰间束金带,带下悬金印玉饰,袖摆和领口的花纹华丽非凡。

大殿尽头设一面金屏风,凶猛的於菟盘踞其上,尖牙利爪,昂首咆哮。

屏风前是国君宝座,绯袍玉冠的越国公子高踞其上,轩然霞举,美如冠玉,不负盛名。

没有天子册封,公子煜自登宝座并不合礼仪。秉持立场,使者理应直言不讳。但在这一刻,他突然不敢开口。

似鹿置身狼群,随时将要丧命。又如面对凶残的猛虎,危机感挥之不去。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他丝毫不敢造次,手捧木盒上前半步,恭敬道:“单氏信,奉旨使越,参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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